大羽沒有問下去，他好歹在樓蘭生活過13載，再問下去顯得像是人生地不熟的客人。

在“子初”這一站下了有軌電車，經過夜店門口朝東走了不到一刻鐘，大羽一行人來到了一棟竹木結構的三層小樓，三樓屋檐上掛著一面金底黑字的三角旗，上面印著“鳳宜亭茶社”五個大字。

茶社有一個紅磚綠瓦壘砌的不算大的院子，地面青磚鋪就，院子一側有一個小小的花園，裏面開著幾朵大紅大黃的花，花旁斜倚著密密青竹，一條小溪穿出園圃就到了院後的一條水道。

“真好去處！”常年被熱帶地區的火熱所包圍的大羽，見到如此雅致寧靜的地方禁不住由衷讚嘆。

“嗯，是個好地方呢。這是原來的公園被拆除後作為補償給建的，雖說小是小了點兒，可總比沒有強啊。就這也是樓蘭人好不容易爭取來的。”

“說是礦上一開始還沒有這個打算。由於人們自發的抵制，‘子初’建好了卻招不到人，也沒什麽顧客，為平民怨憤，是‘子初’的後臺老板出面建成了這座茶樓。”

“雖說茶樓建得還蠻漂亮的，開業時人滿為患，可因為後來茶水的價格漲得太離譜，一般人只能望而卻步，時間一長這裏又慢慢成了少數人的專享。”

“小貓精”一邊講著茶社的由來掌故，一邊在三樓靠主幹道方向的位置上定下一張茶桌，她和茶社的服務生說，“這個位子本姑娘包下了，一個月，這位帥哥哥可以隨時來。另外，他點什麽都記在我賬上。”

被“小貓精”的手指著時，大羽窘迫得無處可躲，在服務生輕蔑地一瞥下，他故作輕松敲敲木桌，口說“好桌子”，其實真想直接跳下樓落荒而逃。

“大羽哥哥，以後再來別客氣，他們都認識的，誰也得給‘鬣狗幫’一個面子。”“小貓精”作豪客慣了，小花貓也對這種招待當成理所當然，中午吃什麽晚上又吃什麽都計劃好了。

“可以叫外餐嗎？喵喵。”小花貓喵喵叫了兩聲，“小貓精”彎腰低下去，小花貓湊至她的耳際悄聲問道。

“小貓精”重重地點點頭，眼睛看著大羽說“隨便點，隨便吃，隨便喝。只要是原生大陸上的東西，‘子初’都能做得出。”

此刻大羽已經把眼神投向了主幹道，專註地盯著洶湧的人流，把他們放入大腦這個容器中篩來篩去，希望早點兒能發現線索。

他收到的線報是，華在宇五十歲上下，身材魁梧，皮膚黢黑，國字臉，長髯，英俊威武，有王者之氣，黑晶劍沒有隨身外露。

如果他真是一代梟雄人物，那是藏不住的，即使喬裝易容，身量和氣派是改變不了的。大羽挺坐桌前思量著。

只要他來了樓蘭，他八成也會來這片區域。要找人的話，這裏再好不過了，他這麽聰明的人不會想不到這個地方的。大羽相信，只要耐心就會等來超級大魚。

賣消息的人曾告訴大羽，江湖上推斷，華在宇回樓蘭極有可能是尋人，因為據傳他尚遺有一個女兒生活在樓蘭城內，此外沒有更合適的理由回到這個傷心之源。

“哐嚓嚓”！一堆瓷器跌落摔碎的聲音擾亂了大羽的思緒，他循聲望去，這才發覺這家茶樓的奇特之處。

與一般商家不同，“鳳宜亭茶社”把收銀的櫃臺設在了頂層三樓，而且緊挨著窗戶，擡頭一眼就能清楚地看見“子初”。

有三個身材頂高大的年輕漢子站在收銀臺前，氣勢洶洶惡煞一般，一副討命表情。三人雖然不及馬鐵錘那般高得出奇，卻也像三頭出了深山的大狗熊，三人簡直一副模樣。

“交錢！”為首的而且個頭也最高的大漢毫不客氣地把手攤在收銀櫃上。

“聽...聽見了嗎？我們老大，老大要你們拿錢出來。”個頭兒稍矮的緊接著說。

“唉呀！他大爺的！還不拿出來是吧，我們還摔茶壺。”個頭兒最矮的那位沒給茶社的人答話的時間，按第三順位秒毫不差地說到。

“是嗎？膽子這麽大啊，三大金剛來了也敢不給？”第一高拿出了老大的派頭。

“是啊，老大，真...真就不給，咱們...咱們得再摔幾個茶壺茶杯才行啊。”第二高的老二接著。

“那不行，我們老大老兒都發話了，為什麽不給！”第三高的老三又第二輪談話收尾。

這三人在收銀臺前有問有答地咕咕嘰嘰說了半天，硬是沒給旁人一次插進嘴說上話的機會。看得四周喝茶的人悶頭偷笑。

到底是老大機靈點兒，他往身後看了一圈兒說，“老三，去問問，他們笑什麽。”他的嗓門兒大如震雷，頓時茶堂內鴉雀無聲。

這時，茶社的人才得一空兒開口說了話，是一個精神矍鑠卻已滿頭銀發的硬朗漢子，他是“鳳宜亭”管事的經理，態度謙遜和藹。

“幾位大哥，想要多少啊？我們是賣茶的，小本買賣，賺不了幾個錢的。”

“老頭兒，我們...我們老大知道你們是賣茶的。對，賣...賣茶的沒什麽錢，就看著給點兒意思一下就好了。”老二話沒說完，“啪”，亮腦門兒就挨了響亮清脆的一巴掌。

“胡說什麽，老二！咱們今天來是要收鋪的，以後這茶樓就要歸咱們哥仨管了，一半的錢都得給咱。”老大雙手叉於前胸，仿佛茶樓已經到手。

“對，對對！老大說的是，咱們出山第一票要幹個大買賣，就從這茶樓開始練練手。”老三往手心吐一口唾沫，摩拳擦掌以示外人他要大幹一場。

茶樓的經理聽完不急不躁，依舊拿出迎客時的標準表情，樂呵呵地說到，“哦，三位大哥，第一次啊。你們知不知道這茶樓是誰家的買賣？”

“誰家的？”老大問道。

“和‘子初’一個老板，大哥們不如去隔壁看看，那兒地方大錢也多。”

“哦，行...行啊，那我...我們就去‘子初’。”老二擡腳就要走，沒轉過身腦門兒又挨了響亮清脆的巴掌。

“老二，能不能不胡說！‘子初’保鏢一大幫，咱們幹得過嗎？還有，老大先說話，你懂不懂規矩，再這樣就讓老三當老二啦！”

“不...不行！我...我個子比他高，我只當老二，他就得是老三。”老二說著拿手向自己的脖子處比劃著老三頭頂的高度。

“老大，老二欺負我，我哪有這麽低。”老三對老二的比法很是不滿意。

“啪”“啪”，老大給老二老三一人給了一巴掌，呵斥道，“別鬧，別人笑話，還有正事呢。”

“老頭兒，你要不答應我們，我們就不砸茶壺了，可就要動手了。我們哥仨拆了你的老骨頭！”老大目露兇光。

“幾位大哥，這個我可做不了主，老板從來沒到過這兒，你們去‘子初’興許能碰見他。”經理拱拱手，抱抱拳。

“啪”，經理挨了一記極重的耳光，身子旋了兩旋碰上後面的玻璃櫥，玻璃隔板上的名貴茶具散落一地，有幾把壺摔得粉碎。

“老頭兒，別當我們傻，我們才不去那鬼地方呢。今天就認準你了，不給大爺們一個回話兒就要了你的命。”

“老...老大，這樣不好吧，要...要命可不是玩兒的。他...他一個老頭子，打他能有多...多大出息。”

“老二，不殺了他，你就是個孬種，以後就不要跟著我們幹事業。”老大兇光畢現，面孔猙獰，心中獸性的大門一瞬間完全打開。

“俺...俺可不是孬種！”老二一個踏步跳進收銀臺，一把抓住經理的領口，像小雞仔一樣將其提至半空中，然後猛地一拋。

“哐嗵”！經理被摔在了散落一地的茶具上面，兩只手掌被劃破了，一條腿也被陶瓷碎片紮得鮮血直流。

老二仍不作休，象頭發瘋的狗熊，直奔經理撲去，高擡前腿狠狠踏下，就要把他一腳踩死。

假如這擁有幾百斤力道的一腳被踩上，“鳳宜亭茶社”這位剛作經理一個月的老者非得胸裂而亡不可。

三樓的茶客看情形不對，早在那位黑老大發飆時就悄悄溜掉了。這時樓上前來喝茶的，還剩下大羽，“小貓精”，與小花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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